梦经记|鬼局

  文\段昊


《地藏经》是我接触到的第一批经典,包括《心经》《金刚经》《楞严经》都是刚接触佛学的时候一起读的。但那个阶段读得最多的还是《地藏经》,就像老王刚才讲的被菩萨在梦中领着见到故人一样,那一段操作也让我觉得门槛很低,忍不住也做过一次,过程就不细讲了。但也就是那一次操作的成功,让我感到好像和鬼道众生打交道更容易一些,所以有一阵子就比较留意这方面的经典。

后来,真让我遇到一个让我沉迷了多年的操作,就是看了《佛说施饿鬼甘露味大陀罗尼经》之后。

超拔焰口,就是字面的意思。超拔是拔济救度,焰口就是六道之中的饿鬼道众生,他们的视觉形态通常是形容枯槁、腹大如山、咽细入针。因为前一世太贪了,所以这一世他们什么都得不到,哪怕是饮食水米,到了嘴里也会变成炭火,根本无法进食,饱腹之欲都无法得到丝毫满足,就别提做别的事情了,这就是饿鬼道。

因为佛菩萨慈悲,即便是这样惨的众生也是要救度的,所以就宣讲了《佛说救拔焰口饿鬼陀罗尼经》,经书的重点部分,是公开了一种能和饿鬼道众生打交道的方式方法,不是梦中打交道,而是在现实世界。

操作其实也不是很复杂,但是要念一小段《施食咒》,咒语的作用,就是能够短暂地让饿鬼们嘴里的火焰消失,从而能在佛力的加持之下短暂进食米水,以至于不那么痛苦。所以这个超拔焰口的仪式,又叫施食,字面意识就是施与饮食。

仪式门槛也很低,只要准备一碗清水和七粒生大米即可,最好是夜间操作,或者是在树荫等明显遮阳的地方,符合鬼道众生的习性,而且最好周围比较安静,远离人群。找到了恰当的时间和地点,就可以超拔了,咒语我这里就不赘述了,随手百度就能查到,因为施食靠我们凡夫俗子自己的力量是决计完不成的,所以咒语的前一部分都是佛菩萨及护法神的名号,召唤他们的到来,借助他们的力量才能完成这类救度。

念完佛菩萨护法神的名号之后,首先是开咽喉咒,让饿鬼道众生口焰消灭、细如针尖的咽喉暂时打开,然后是变食咒,让撒出去的水米数量变幻数倍,再然后是一段偈语就结束了。

整个仪式不会超过五分钟,而且佛陀开示说任何人都可以做,都可以救度饿鬼众生,全过程会有天龙鬼神菩萨护持,也不用害怕,只需要留心的是施食的水米容器一定要干净,否则也会招惹一些小麻烦。看到这些我自然是又害怕又好奇,害怕的是竟然真的可以像影视剧里一样跟鬼怪打交道,这有点刺激;好奇的是真的可以就这么简单地打交道吗,我有点不信。

但我是虽然不信也得实地操作几次之后才罢休的那种人,于是很快准备了相应的容器和水米,水杯是新买的,用自来水洗刷了好多次,洗刷的过程还没有用任何化学溶剂,水是没开封的纯净水,如果不慎买了假货或水本身并不那么干净我也没办法了,米是我从家里给人吃的米桶深处挖出来的米选择七粒,不经过任何器物的玷污直接放到杯子里。

记得第一次施食是在一个普通工作日的晚上,大概晚上九点多,我住的地方在七楼,打开卧室的窗户关了灯就开始操作。那是夏天的一个很普通的夜晚,我把施食咒下到手机上,把屏幕光亮调到最低,然后就开始念咒。有一个细节我会记住一辈子——我刚念完第一句的时候,本来平静的夜晚,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。

突如其来的变化下,我有点蒙了,虽然也意识到有可能只是巧合,只是碰巧遇到夏季里临时的局部气候而已,或者有可能真的是召唤了什么我看不到的生命踏风而来了,各种心理准备都有,甚至做好了虽然我没有阴阳眼但是唯恐也会看到些什么的准备。

但是什么都没看到,之后也没有继续狂风大作,只是持续着有微微的小风,本来闷热的晚上马上有了点清凉,借助这点清凉,我很快把咒语都念了、按照规定的步骤,用无名指沾水把水珠弹出去、念了变食咒之后把米水泼到窗台上,我不想泼到楼下,因为水落七楼落地声音太大,引发了一楼住户的嗔怒,反倒不是修行人的作为了,但之后几次我都是在平地上做的,水泼洒出去的时候,很有成就感。

有一个细节还是要说一下,虽然不确定真的就和我施食有直接关系——最后一句偈子念完,仪式也就算是结束了。这就是在这时候,微风不再,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闷热。

收拾好杯子我就关窗睡觉了,没想到的是,当天晚上就做了个梦。

梦里是一片荒地,但是挤挤挨挨地拥住好多“人”在我面前,像要抢票一样把细若竹枝一样的双手朝着我的脸伸过来,每个“人”都长着一模一样的脸:瘦骨嶙峋,但是颅骨正面都是六边形的,像六角螺母那样的,颅骨形状跟我们人类不同,既不是圆脸也不是瓜子脸更不是长脸。

那些六边形的脸无边无际、无边无际地在我面前蔓延开去,我根本看不到“人”群的尽头。还好,那场景只是让我吃惊,我并不感到恐惧,而且他们的双手尽管在用力够向我,但并不能碰到我的身体我的脸,我也没什么怕的。

就是这样一个梦,让我对这个经咒的怀疑反倒加重了,因为我无法断定是“日有所思夜有所梦”的原理,还是真的让我跨时空接触到了未知的生命形式,我打算再多做几次,让概率来说话。

之后陆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,逐渐让我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了。

第一次他们给我传递信息的时候,也是在一次施食后的当晚。

有一年我施食很密集,基本上每天都做,做完马上睡觉等待信息。那是个周五的晚上,记得很清楚,躺下就做梦,梦到自己身在一个游乐场里,周围有木马、有转椅、有小火车那些东西,我正纳闷为什么来到这种场景,忽然迎面走过来俩女人,仔细一看,竟然一个是我妈,一个是我妈退休前办公室的对桌王姨。王姨一辈子都没生孩子,很喜欢我,每次去她们办公室玩,王姨都把我抱在怀里又捏又亲又咬的,所以记忆里很深刻。她俩看到我,赶紧跟我打招呼,来到我面前,王姨率先开口:“你还记得我不?”

走到近前,我发现了猫腻:这俩位都不是“本尊”,是两个六边形脑袋的鬼道众生变化的,之所以能识破,是因为他们的变化都不稳定,脸上的“图像”不时地会闪烁一下,显出本来面目。我没有马上点破,打算顺水推舟看看二位到底要干什么。

我装作很亲切的样子说:“哟,这不是王姨么,多少年都不见了,还好吗?”

这么一问,那位“王姨”马上蹲下来,嘴里喊着完全不入戏的塑料级配音:“哎呀我肚子好疼啊,哎呀我肚子好疼啊。”

看着那场景我挺无奈的,因为“她”的演技太假了。我转向“我妈”:“王姨这是怎么啦?”

“我妈”突然变得很急切地对我说:“你王姨最近总是肚子疼,听说你会念经,你就给念念呗,念念她好得快。”

我说“好啊”,当即就答应了,毕竟我已经识破他们的真身,既然不是诓骗于我,只是想借助我的力量帮她们消业,那没有不应的道理。

我蹲下身子,把手放在“王姨”身上,刚念了一句“南无大愿地藏王菩……”,那个“萨”字还没念完,眼前就炸出一片白光,把我远远推了出去。

这一下,我醒了。

醒来正是周六早上九点多,躺在床上拿过手机确定时间,我觉得不太踏实,直接就把电话拨到我妈那里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日常,确定家里没什么事之后,我直接问道:

“妈,你跟我王姨最近还有联系吗,就是单位跟你做对桌的那个没孩子的王姨。”

我妈说:“哟,你咋想起她来了,还说呢,我昨天晚上刚看到她。这都多少年不见面了,有小十年了吧?昨晚上吃完饭,我和你爸出去溜达,她和她老公迎面走过来,我都没认出来是她。她报上自己姓名,我才看出是谁来。你王姨那叫一个瘦啊,皮包骨,黑瘦黑瘦的,也么精神。我说老王你咋啦,病了么这是?你王姨就说:别提了,一辈子没生孩子还闹了个卵巢癌,还好是良性的,手术割了,这刚出院第二天,老公带我下楼走走说呼吸点新鲜空气,就遇上你了,多巧啊。”

听我妈说完,我就断定这梦绝非所谓的“日有所思”,确实是鬼道众生再借助一些特殊渠道在向我传达信息。

我妈问我:“也巧了,你怎么就突然问起她来了?”

我没忌讳,直接把梦境讲了一遍,我妈表示十分愕然。

这是第一次鬼道向我传递信息,没出两周,第二轮又来了。还是类似的手段,还是类似的场景:梦里迎面走过我的大姑,直接来到我的面前,脸上仍然是不稳定的变化,画皮后面依然是六边形的鬼道众生脸:“我是你大姑啊,我现在胸口好疼,听说你会念经,你给我念念呗,我谢谢你。还有我告诉你一个事:明天早上你上班,来的第一趟公交车你别坐,坐下一辆,记住啊。”

然后我就给她念了,这次念了很多,念了地藏菩萨名号、念了往生咒、念了六字大明咒、念了观世音菩萨名号。但越念我就越觉得自己要醒过来,最后观音菩萨名号没念两句,又是一片白光炸开把我推出梦去。

虽然醒了,但是我大姑和公交车的梗我记住了。我先给我爸打的电话,我爸说你大姑大姑胸口肋条断了一根,刚手术完。

好的,我知道这个“胸口疼”是什么意思了。

上班路上,我按照梦里的鬼道叮嘱我的,等来的第一趟公交车故意没上,坐的第二辆。虽然我不知道前一辆为什么不能上,既没在路上遇到前方车祸,但我想也许就是上了前车我的钱包会被偷之类的吧。因为什么都没发生,这件事就没有被验证。

之后,我梦里遇到的此类情况越来越多,甚至密集的时候每晚梦里都有一起,他们的要求都差不多,要么是求我给他们自己超拔,要么是给他们的亲人超拔。

刚开始的时候那些鬼道还都很直接地提出要求,虽然都变化成我亲人朋友的模样,但碍于他们的变化真的是太粗糙了,也就没当个把戏。后来,他们逐渐改变了跟我打交道的方式,开始跟我设局下套。

典型的一次,是梦里遇到三个鬼道,还是一模一样的面孔,还是六边形的脑袋,遇到我,先是上来和我问好拉家常,问我近况如何,工作生活是不是顺利,有没有结婚和孩子等等。聊上一阵子,来到一个类似小学校园的门外,其中一个鬼道神神秘秘地对我说:“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?”

我瞅瞅那地方:操场、有单双杠、有领操台、有一排相同规制平房,显然就是一所学校,而且是我念小学时八十年代的那种模样。有个很有意思的细节,就是我梦里遇到鬼道众生的地方,从来没有楼房,出现的建筑都是平房。

我就说:“学校啊,怎么了。”

鬼道众生虽然手鼓邻虚,脸上更是没什么肌肉,但表情都不欠缺。其中一个鬼道马上露出神秘之色:“那一排房子里,最后一间里有一个跟你有关的秘密,你要不要去看看?”

这句话我是会上心的,因为我已经习惯于接受他们给我的各种提醒、叮咛和暗示了。二话不说,我拔腿就进了校园,径直穿过操场就朝最后一扇门走过去了。那三位突然变得很焦急,方才那怡然自得陪我聊天的模样全然不见,像三个影视剧里的奴才一样跟在我旁边,而且一言不发。

打开那扇门,我直接走了进去,屋子里空空荡荡。

再回头的时候,门外多了一个鬼道众生,严格来讲是多了两个:一个大的怀里抱着个小的,襁褓级别,同样是瘦骨嶙峋、六边形的脑袋。

我就纳闷了:“这又是谁啊?”

那老三位见状扑腾一下齐刷刷给我跪下了,哭诉着说实在对不起,我们是怕你不来才想这个办法把你引过来的,这孩子已经快不行了,马上就要堕入地狱,求你给念念经超拔一下,他还小,进地狱太苦了,而且马上就要咽气了,不这样怕是来不及……

当时梦里我真有点怒了,但来不及教训他们,看那孩子确实奄奄一息,赶紧把手按在那孩子身上开始念咒,把我能记住的经咒和佛菩萨名号都念叨了一遍,依旧是最后念叨“南无大悲观世音菩萨”的时候,“菩萨”二字还没出口,眼前一道白光又把我炸回现实。

基本上从那次之后,他们找我超拔的局设得越来越复杂、“人”际关系和手段越来越弯弯绕,归根结底到最后还是求我给念经念咒。而后来几乎每一次我付出的同时,他们也都会给我一个现世的信息让我参考、提醒我留神注意什么的。

但有一次,我玩脱了。


敬请关注|梦经记|第五章《施食者的障碍》



0コメント

  • 1000 / 1000